“大膽狂徒，真當這六劍門是你撒野的地方不成？你還敢當眾威脅我六劍門弟子，是要欺我等年老無力？”南易遠氣極了，石羈的狂已經不能用狂來形容了，他簡直就是在找死。

他出道江湖數十年，何曾見過這種找死之人。竟然就人家家門口說要殺人，這就好比在閻王面前詛咒閻王下地獄一樣，無知而可笑。

石羈看著他，傲然擡頭，像是再說：我就說你，你還能把我怎麽樣一樣。

那股痞子勁，還有他身上的那一股輕狂，顯然已經到了一種境界。

輕狂並不可怕，可怕的是，那種不知名的輕狂，迷一樣的自信。

可他石羈就是石羈，你說他是狂徒也還，俠聖也罷。他就是他，任何人也不能限制他的做法。

石羈在別人看來自然是在找死，殷修揚也覺如此。

石羈越是如此，他心中的嫉恨也就越大。

當然他還有冷嘲與歡喜，因為這樣的石羈已經活不了多久了。

“我石子銘從來不怕任何人，特別是想殺我的，想用他那點陰謀陷害我的。我說過的話，我一定會去做！殷修揚是如此，你也是如此！”石羈淡淡道。

“哈哈……真是井底之蛙，目極寸天，敢量天之大。今日你必死無疑。但在你死之前，我要告訴你，你是為何而死。我六劍門向來只殺該死之人，而你就是那個死一萬次也不冤的人！”南易遠怒極反笑，揚劍而起。南易遠的殘影劍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上，顯然柴易已經將劍退還給了他。

六劍門之劍，向來都是出鞘必見血。

當然殘影劍並不是隕星劍那種沒有劍鞘的劍。

石羈聞言，面露譏諷。

他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這動手前的開場白了。

只有虛偽之人，才會在殺人之前找一個像模像樣的理由。

石羈不會如此。因為他要殺的人，已經給出了這個理由。

“噢？你也要為你殺人找一些冠冕堂皇之詞？我出道江湖剛滿一年，但這殺人前的冠冕堂皇之詞倒是聽得不少。而且我也很樂意聽，因為這些詞越是華麗，我就越覺開心！因為這樣我可以省去殺人後的罪惡感。”石羈笑道。

南易遠的目光變得極為陰寒。

他再如何不濟，也是六劍門一代閣主，在江湖中也是一代英豪。

他如此身份，被石羈一個小輩如此羞辱，可想而知，他心中的憤怒已到幾何。

但是在殺人前，他還是要給石羈定罪的。

畢竟他是一代強者，而且還是要當著江湖各路好漢的面前殺了他。越是如此，他就越應該給自己找一個理由，那個理由只有在他殺完石羈之後，還能受天下的讚譽。

南易遠深呼了一口氣，努力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憤怒。

南易遠道：“你不顧恩師教誨之情，將六劍門隕星劍私藏。乃徇私之罪為不仁。你派人潛入潼關，將你師父害死，乃大逆不道之罪為不義。你打著六劍門的旗號私下淮來，將武林重寶少林絕世秘籍盜走乃不忠！你私通暗派中人，枉你師父教你一身正派武藝，乃不孝！若此四條罪狀，你可認罪？”

還未待石羈說話，殷修揚便立即補充道：“還有，他私自打開隕星‘神泉’。後又趁子車師弟不註意，將他一避斬去。他不但如此，還阻撓我師兄弟五人取精魄，愈將精魄一柄帶走。而且他還……他還……”

殷修揚說的這些，已經直接損害到了六劍門的利益。南易遠急切問道：“他還如何？快說！”

“他還將六劍門的宮殿神像給削斷了手！這才引來‘澤靈’暴怒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他將宮殿神像的手給削了？此時當真？！”

“若師叔不信，可下泉查探！”

他二人的話，不止是他二人聽到。在場的所有人，都將殷修揚的話收進了耳裏。

鐵寒子突然暴怒，喝道：“逆徒！還不退下？”

殷修揚一楞，有些氣憤道：“師父，我說的全都是事實啊！這石羈重罪當誅。難道還不準我將他犯的是全都說出來嗎？”

“我讓你退下！你是聾了不成？”鐵寒子怒聲一震，仿佛要將這六劍山的宮殿全給掀翻一般。

鐵寒子雖然已信殷修揚所說屬實，但這裏畢竟是六劍山，山上還有其他門派的人在場。

就算石羈犯了一萬條罪，也不應該他當著眾人的面數落。

不管石羈如此，他都是紀塵的弟子。

不管石羈是該死還是該活，殷修揚都不能在別人的面前說出水下宮殿的神像來。

石羈在此定罪，已經除他本意。若是再讓南地八門的掌門們窺探出水底宮殿的秘密來，這才是無法估量的後果。

殷修揚退後了，石羈的話也跟著他過去了。

“殷修揚！我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徒！我真後悔沒將你一劍斬殺。你說的話，沒有一句是真。這一點，我想或許有幾人很明白！”石羈環視，他的目光當然是在像那些見過的人詢問。

當然，石羈也並不報什麽希望。只不過他還有些不相信，六劍門整門無一人不“生病”。

子車焗陷入了昏厥，石羈自然是不知道的。

柴易本就跟殷修揚是一類人，石羈也沒有期盼他能夠說什麽。

劉同、司寇姿都是一面之緣的人，他們會不會說，全憑他們心中的立場。

石羈手握著兩塊精魄石，他多麽希望子車焗能下來。就算不說什麽，石羈也會將這塊精魄交給他。這本來就是為他取來的。

只可惜，石羈等不來子車焗。石羈的心也漸漸變寒了，心中許多不值得湧入了心頭。石羈此時已經快崩潰了。你看著他狂傲不羈，還敢利齒相還。其實他的心已經絕望到了極點。

想想以前對六劍門的維護，他被誣陷偷盜秘籍之時，他甚至不惜甘願背負弒師奪劍的罵名，來決斷自己與六劍門的關系。

他受人欺辱，被人追殺。他從未想過來找六劍門。他生怕自己將一身的麻煩引到六劍門來。

可是現在他心中的反問，已經斷了他對六劍門的任何念想。

這樣的門派，不值得他如此做。

這一群麻木不仁的人，沒有一個可以讓他用真心對待。

所有的酸楚，只有他一個人明白。

而這杯苦酒，他喝過一次了。就絕不會再喝第二次。

今日，他石羈要走便走。無一人可以攔他，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定罪。

誰若阻攔，他白衣血劍的名號將響徹整個六劍門！

然而，現實也並沒有石羈想象的那麽糟糕。

劉同雖無心惹事，但還是對其抱拳致歉。

石羈雖然不會感激，但也不會嫉恨於他。

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。

然而那個石羈以為最不會出面的人，現在卻出現在了石羈的面前。

少女面無表情，但可以看出，她是六劍門為數不多沒有“生病”的人。

她有她的底線，她受她師父所教，一身要做光明磊落的人。

她自然明白殷修揚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。

可她的出現並沒有讓殷修揚有任何的意外。

因為在水下不能說話，石羈是誤傷也好，有意也罷，總而言之，就是石羈做的。

至於石羈阻撓他們取魄之事，司寇姿又知道多少？

破壞宮殿神像的事，更是只有殷修揚、石羈在場。

她司寇姿就算再想幫石羈，也不能隨意捏造吧！

殷修揚笑了，笑得很陰沈。

他甚至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，任何敢於違背他的人都要付出代價。

就算是幻夢閣的司寇姿也不例外。

“宮殿之下，殷修揚先出手，欲傷石羈。石羈出手反擊，後誤傷出來阻攔的子車焗。弟子只知道這麽多，其餘的事，弟子一概不知！”司寇姿沒有幫助任何人的意思。只是將她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。

司寇姿乃一介女流，能有出面作證的勇氣。那些身為男子之身，卻做婦女小肚雞腸之事的，實在是難以比較。

石羈笑了，對司寇姿善意一笑。以表感謝！

雖然沒有什麽作用，但在這樣的六劍門中，能有這樣行為的人，就已經值得石羈刮目相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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